阿世喵喵喵

调 查  人：乾 贞治

调查对象：越前 龙马

调查时间：11月28日-12月8日

一、调查背景

　　按照学校统一安排，我部于本学期末对男子、女子网球部全体部员组织体检，力求准确掌握每位部员的体质水平。因近期与冰帝学院网球部关系尚可，对方部长迹部景吾主动提出与我部共同开展联合体检，体检地点位于与冰帝学院直线距离不足一公里的大学医院。

　　不论抽血时菊某暗自抹泪而引发热议的迷之行为，肺功能检查时日某、海某、桃某三人不顾医护劝阻赌上男子气概的强行比拼，以及不某、迹某无差别释放魅力引起可控范围内的骚动等突发状况，总体而言，体检过程一切顺利。（应本人要求，在此隐去相关涉事人员姓名）

　　然，十全不可十美，百密总有一疏，我部其中一人不同寻常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

　　越前龙马，12.93岁，一年1班图书管理员，青春学园男子网球部正选。作为肩负支柱使命的少年，此人竟以“我立刻就会长高，现在测出来也毫无意义”的理由消极配合医护人员，在测量身高时拒绝上秤。作为还有2583天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此人竟做出在体检系统中自行录入身高数据的幼稚行为，倚仗外貌优势伙同护士小姐瞒报、谎报真实数据。

　　尽管此番恶劣行为发生时周围没有其他目击证人（我合理怀疑其故意最后一个测量的目的正在于此），但依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且本人已用数码相机详细记录在案，作为备查证据。越前龙马捏造数据的行为对其本人及我校网球部的声誉造成了极其不利的影响，对网球部数据的充盈度和精确度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是对我“数据之王”的公然挑衅。

　　二、调查目的

　　核查越前龙马的真实身高与其本人所填列的“156cm”是否相符。

　　三、调查过程

　　方案1：邀请调查对象重测

　　周一上午第三堂课结束，我在去往实验室的途中绕路经过一年级的教室。和面临升学压力的三年级相比，一年级的孩子更加活泼快乐。我站在一年1班的后门，正准备让后辈帮忙叫人，还未出口就听班里一健壮男孩大喊道，“越前！有人找！”随之而来的是班上众人的起哄声。越前毫不意外地转过头，朝正在疑惑的我走来——事实证明，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视若无睹地与我擦肩而过，在我背后停下。我转过身，才发现龙崎不知在我背后站了多久。他们进行了简短的谈话——

　　“龙马君，我又做了一些小饼干，配方改过之后就不会那么甜了。”谈话间一名褐发女生从两人之间穿过，故意而为的概率为51.67%。

　　“啊……thank you，”越前不客气地接过饼干盒，“我正好饿了。”

　　“那么，我先回去啦。”龙崎同学礼貌地朝我问好后就走了。

　　而越前仿佛此时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一般，面露惊讶地叫了一声“乾学长”，又迅速一脸正常地问我找谁。

　　我目标明确地指了指他，“找你。”课间时间有限，我单刀直入道，“越前，鉴于你在体检过程中捏造身高数据的行为……”

　　他立刻打断了我，“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边说还神色紧张地偷瞄龙崎尚未走远的背影，显然担心对方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

　　“狡辩也无济于事，”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他破罐破摔地反问我。

　　“为了保证（我的）数据库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你应该用部活室精确度高达0.01的测量仪再测一次。否则会影响我对你的体质分析结果。”我告诉他。

　　他果断拒绝了。

　　上课铃声响起，我们的谈判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我只能掉头去实验室。令人意外的是，他语速飞快地说道，“为我保密，尤其是不能让龙崎知道……请。”

　　我研究了一下他忐忑的表情，只发出一个音节，“哦？”

　　“一场比赛。”

　　“成交。”

　　该方案以失败告终，但我收获颇丰，并不后悔。

　　方案2：根据调查对象最近的身高及日本青少年身高的平均生长速度计算

　　U17训练时期，所有人每周进行一次体测，其中也包含身高体重等基础数据。我推测，越前最近一次不掺水分的测量应该发生于正式参加比赛前。

　　周五晚上十一点半，父母俱已入睡，家中一片寂静，正是我实施计划的大好时机。先利用海外服务器伪装IP，再向U17的数据库渗透，获取DBA权限，轻而易举地，我找到了名为“越前　リョーマ”的文件包。

　　第一页的资料就十分丰富，从“毕业的幼儿园”到“不擅长的事情”，甚至涵盖了诸如“最想去的约会地点”、“喜欢的女孩类型”等问题，我一边思索这些问题的答案来源何处一边迅速拷贝至我私人创建的数据库。而当我看到“在团队中负责：无”这一行时，敲打键盘的双手顿了又顿，陷入了沉思……然后给这行字加粗高亮并加上了数个红色感叹号。

　　第二页展示出八段视频，以时间为序排列，而视频的命名方式令我不解。我随意点开第一个“功夫BOY！！！”，画面出现美国的地铁站，提示列车即将运行的铃声响起，一枚网球砸向工作人员手中的口哨，随之一支球拍卡住车门，画面中的越前从球拍之下滑进车厢，又利落地收回球拍，列车正常启动。看完越前回国之前的这段小插曲，我似乎渐渐领悟了那几位教练的恶趣味。

　　数据自动拷贝着，我好奇地点开“1❤个❤小❤秘❤密”。画面中是U17只有顶级班级选手才能使用的中心球场……旁的小路，右上角显示的监控时间是11月2日18:32。天已经完全黑了，得益于瓦数超高的球场照明，我看见越前和龙崎沿着小路并肩散步，以我判断，两人幽会的概率为73.45%，有事商谈的概率为11.68%，我的脑中不由浮现菊丸挤眉弄眼的样子。

　　越前长叹一声道，“下学期想去篮球部……”

　　“诶——”龙崎惊讶地扭头，“为、为什么啊？网球部不好吗？不开心了吗？”

　　“嘛——网球部确实不坏，学长们都很不错，但是……”

　　“但是？”

　　越前没有立刻回答，我以监控摄像头的视角看见他蹙起了眉，“篮球部的招新传单更吸引人啊，不过……”

　　“不过？”

　　“如果你挽留我的话，”他不自然地轻咳几声，“让我继续留在网球部倒也不是不行。”说完便期待地扭头看着龙崎。

　　龙崎认真回答道，“虽然我很希望龙马君能继续留在网球部，但是，还是尊重龙马君的意愿更重要。无论龙马君在哪里，我都会支持你的……”说到最后音量越来越低，脸红得足以媲美越前那件红色运动外套。

　　四十五秒的视频到此戛然而止，我擦了擦眼镜，发现一丝违和之处。把进度条拉回零，点击二倍速播放，重观一遍证实了我的猜测——越前的行走路径并非直线，他的左手与龙崎右手的距离由初始的三十厘米左右缩至现在的不到两厘米，几乎就要碰上。

　　然后我迫不及待地登入学校官网，找到篮球部的招新版区，试图弄清篮球部的招新传单比网球部高明在何处。既没有全国大赛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也没有聚会免费吃到饱的寿司诱惑，更没有手冢的跑圈和我的乾汁作为激励，实在是平平无奇。

　　“想长高的人，真的会长高喔！请加入我们的阵容！！”

　　正常人只会把右下角的这句动员标语当作套话，越•渴望长高•前竟然当真了。一时之间，我有点怀念几个月前斩钉截铁说着“网球可不是靠身高来打的！”的后辈。

　　“乾君，好久不见啊～你这样可不行。”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的黑部教练让我的心率加快了大约20%，我暗道“糟糕！不好！完了！”。

　　电脑瞬间黑屏，留下一行大字，“只有自己收集而来的数据才有意义哦。”

　　屏幕再次亮起时我刚拷贝的资料已无影无踪。

　　我疲惫地呈大字瘫在床上，方案2依然失败。

　　方案3：选取身高数据准确的部员作为参照物计算

　　（1）选取参照物

　　我就是最标准的参照物。不得已选择了龙崎。

　　（2）建立参照物与调查对象的对比关系

　　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我依然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

　　把毛巾折叠放进球袋，又重新换了一副眼镜，我站起身说，“越前，站起来。”

　　“啊？”坐在长凳上单手玩手机的少年迷茫地抬头看向我，我非常确信此刻我在他的眼里是一副逆光恶魔的形象。

　　深知他对身高的在意和隐瞒，直说跟我比身高一定会遭到拒绝，我早已想好了万无一失的理由，“运动之后坐下休息不利于血液循环，尽量站直让四肢舒展才能增加肺部与空气的接触面积，降低血液流速至正常水平。”

　　“唔……不用了。”越前心不在焉地敷衍我，他的注意力仍旧集中在手机屏幕上，我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被牵引过去。

　　（在此郑重说明，我没有任何意图偷看，只是调查对象的手机正好进入了我的视力范围。）

　　手机屏幕显示和某人的LINE聊天界面，昵称为单个“🌸”图标，头像是一张和猫的合照，令人非常眼熟的棕黑相间喜马拉雅猫占据了正方形头像框的五分之四，右上角露出合影之人的下巴和几缕红发。我立刻推理出对方是谁，毕竟越前身边的异性屈指可数。

　　龙崎分享了推上的一段猫咪视频，评价道，“猫猫太可爱了呜呜呜呜呜(*╹▽╹*)我也好想养啊~”

　　回应她的是Karupin萌照三连，以及得意洋洋的维尼熊叉腰表情，“你吸不到。”

　　“龙马君真过分，哼。”附加一个皱眉的小表情。

　　然后是五分多钟的视频通话记录，由越前发起的。

　　越前的左手大拇指动了动，我看着他翻到12月1日的聊天记录。

　　“龙马君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随便什么都行吧。”

　　（两人上课玩手机的铁证）

　　接下来是中午十二点左右龙崎的自说自话。

　　“龙马君，我没在教室看到你，你在天台吗？”

　　“天台也没有人呢……”

　　“那我先回教室了哦。”

　　“对啦，今天轮到我打扫休息室，下午部活结束后会晚十几分钟再回去。”

　　直到下午一点多越前才回复，“抱歉，中午有点事没看手机。”

　　“没关系，反正龙马君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

　　最后是五天后的今天，12月6日早晨八点，我们的比赛开打之前，越前发出一条至今无人回应的信息——只有两个字“龙崎”。

　　两人的聊天终结于此。

　　他继续用力滑动屏幕，但没有多余的信息凭空出现。我敏锐地捕捉到越前懒散下隐而不发的焦灼和烦躁，如果他的情绪可以量化的话，我想此刻一定达到了峰值。

　　出于对后辈的关爱，我必然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我重新在他身旁坐下，掏出白皮笔记本，提醒道，“失误率达到了5.78%，注意一下。”

　　他心虚地看我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我理直气壮地发问，“越前，你知道这种双方互不理睬的对峙状态被称为什么吗？”以他的脑瓜必然不知道答案，我自问自答道，“冷战。”

　　他略作思索，继而反驳我，“不是双方，是她不理我。”语气十分委屈。

　　学长的威信不容挑衅，我斟酌再三，换了个问题，“越前，你知道人一生会与多少人产生交集吗？”

　　“不科学地统计，大约八万七千六百人。”我用单指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在这八万七千六百人中，我们最后会记得名字的只有一千零五十人，彼此熟悉的只有两百四十六人，关系亲近的只有六十五人。”

　　他愣住了，“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那八万七千六百分之一，最终却不一定是那六十五分之一。”

　　“你现在的表现，正在把龙崎推向剩下的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五分之一。”

　　他沉默了一会，难得说了句，“诶——前辈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嘛。”

　　阳光刺眼，镜片闪光，我在越前溜走的背影中意识到，方案3也处在濒临失败的边缘。

　　（特别说明，以上数据均为本人随口编造，请勿相信。）

　　又是一个周一，因在化学实验室耽搁片刻，我又只能去小卖部买几个面包充饥。图书馆对面的绿地，从东向西第七颗树下，无论何种角度都能避免阳光直射，是冬季中午的最佳休憩之地。吃着面包果腹，翻着笔记回顾实验数据，享受惬意闲暇的我看见了越前。

　　（再次郑重声明，我无意跟踪任何人，只是越前正好出现在我的周围。）

　　他刚从图书馆出来，在图书馆背后的阴影中安静等待，或者说伏击更为恰当。起初我以为他在躲太阳，直到听见一声高昂的“龙崎”。我立刻收起笔记，扭身换个角度暗中观察。

　　龙崎停下了，龙崎又走了，装作没看见他。只是没走几步越前又叫她的名字，这次龙崎真的停下了，转身问他“有什么事吗”。

　　越前顿了几秒才一鼓作气道，“对不起。”

　　龙崎惊讶又慌乱起来，吞吞吐吐问道，“为、为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啊？”

　　越前又顿了几秒，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帮别人忙了，顾不上看手机，我不应该让你等那么久，那天中午，我一直在综合楼搬东西。”

　　龙崎露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没关系……我也有错，不该那样说话。”

　　越前也露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嘴巴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最后不太情愿地说，“算了，原谅你了。”

　　我看见龙崎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仿佛被一口团子哽在胸口，噎得说不出话。

　　过了片刻，她又嗫嚅道，“可是……为什么XX只找你帮忙啊？”（为保护隐私，在此略去相关人员姓名。）

　　我回忆了一下，XX是越前的同班同学，性格爽朗大方，在一年级中人气颇高，并且也在方案1中出现过。

　　越前茫然了一瞬，迅速解释，“不是的，她还找了堀尾他们三个，但是被放鸽子了。”

　　看起来龙崎接受了这个解释，抿嘴笑了起来。

　　虽然过程曲折，好在结果还算不错，我欣慰地想。我掏出相机，调整焦距对准相对而立的两人，已经决定把龙崎作为标准参照物了。

　　就在准备按下快门的时刻，XX出现了，挡住了我的镜头。

　　“诶，你们俩在这干嘛呀？”XX侧对我所在的方向，站在越前龙崎之间，三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等腰三角形。

　　见此情景，我为越前捏了把汗。

　　龙崎轻飘飘瞄了越前一眼，回答道，“只是碰巧遇上了。”

　　“哎哟～我可不信哦～”XX俏皮地晃了晃食指，促狭的笑意与阿桃如出一辙，“谁不知道你们俩关系最好啦，每天中午一起去天台，下午放学一起回家，一定是躲在这里偷、偷、约、会。”

　　最后几个一字一顿让龙崎手足无措起来，脸红着慌忙解释，“不是的，龙马君人缘很好的，和大家都关系很好。我要回教室，刚好遇到做完图书馆值日的龙马君，我们不是在……”最后几个字空有口型，没有声音。

　　越前奇怪地瞄了龙崎一眼，没有反驳。

　　“原来如此，是我想多了，对不起啦。”XX爽朗一笑，懊恼地摸摸后脑勺，话音一转又向越前说，“那明天龙马可以继续帮我搬东西吗？文学社的档案实在是太多了，一次根本就搬不完啊……”

　　越前小心翼翼地又瞄了龙崎一眼，犹豫道，“……再说吧。”

　　“那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呀？去天台午休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XX双手合十期待道。

　　龙崎又瞄了越前一眼，看起来生气又委屈。

　　“我想回教室睡一会，你们去吧。”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走。踏上台阶还未脚跟站定，便被越前拽住了麻花辫。她错愕回身，左脚绊右脚，失去平衡地向前栽倒。越前空闲的手掌落在她的腰后稳稳扶住，却阻止不了她的上半身继续倾倒。一声闷响，两人唇齿相撞，越前的鸭舌帽落在地上。

　　我眼疾手快连按数下快门，放下相机时两人已经分开。龙崎的脸变成（255，0，0）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坐立难安。而越前的嘴角破了冒出几滴血珠，他不以为意地用手背胡乱抹了两下，微微仰头看着因站上台阶而比他高了一点的龙崎，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方案3的成功近在咫尺。

　　（3）根据参照物的身高计算

　　已知：龙崎净身高151.97cm，以校裙腰部为界，上半身长58.05cm，下半身长93.92cm，弯腰夹角为39.45度，制服鞋跟高2.5cm，脚下台阶高12.87cm。

　　可得：越前身高154.00cm，扣除鞋底1.50cm，净身高152.50cm。

　　（鞋底厚度数据均来源于官网。）

　　四、调查结果

　　越前龙马的真实身高与其本人所填列的“156cm”完全不相符，实际应为152.50cm。以及，若越前与龙崎立于同一水平面，穿鞋身高相差0.47cm——龙崎比越前高。